上海为什么是金融中心?
这个问题我2018年做过一次讲座,标题就是《作为世界的上海》(有视频) 作为一个普通人,可能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房价贵、交通拥挤、人口多;但作为一个金融从业者,我看到的是另一个上海。
1)从历史上看,上海是中国近代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,在对外开放的道路上,上海走的最快。19世纪中后期西方列强入侵,上海成为侵略者眼中的“肥缺之地”,自此上海沦为半殖民地城市。为了维护在上海的势力范围,列强们在经济上对上海进行掠夺和渗透,同时逼迫清政府加快上海的近代化进程。我们从洋人的眼里来看上海的变化: 甲午战争后,列强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,他们试图通过划分租界来永久占领上海。英国外交官阿礼国这样描述他眼中的上海:“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中国东西能使我感兴趣……这真是一个让人厌倦的地方……” 他口中的“令人厌倦的地方”——上海,却在短短十年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1925年至1936年是上海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,被称为上海的“黄金十年”。这一时期外资大规模进入上海,到1936年外商投资企业达到474家,外资投资总额达9.5亿美元,占全国利用外资总额的四分之一;同时上海民族资本的发展也非常迅速,工业总产值在全国所占的比重由1926年的3.9%上升到1936年的12.9%。经济的高速发展带来了生活方式的变迁,到1936年时,上海的公共浴室有22家之多,而公共图书馆则达到了惊人的87所!一个普通澡堂子收费大约相当于一个家庭一个月的伙食费,而一所公共图书馆每年只收6角钱的门票(相当于现在1元钱),在当时可以借阅4个月。
1945年抗战胜利后,上海成为接受日本战犯的城市之一。我们看看当时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如何介绍上海的经济情况: “上海是一个富庶繁荣的大都会,其进出口贸易之额约占全国进出口贸易总额三分之一。对外贸易,尤其可称著于世……上海之金融市场,不仅与中国有关,且与世界各国攸关。凡各国所需中国之物,均须经上海市场调节供需平衡。上海之为法币发行中心点,以及作为外汇中央代理机构,实足引起各国注意。” 抗战爆发后,由于战乱和太平洋战争的爆发,上海的外贸受到极大打击。但上海还是利用其在远东地区的地位,努力恢复对外贸易,并且发展起了以出口为主的轻纺业,成为继香港之后第二个最具活力的亚洲金融中心。
2)从地理上看,上海地处长江入海口,东临东海,南靠杭州湾,有天然的深水良港——黄浦公园,凭借其地理优势,上海成为长江三角洲的一个综合性工商业城市。除了现有的两个机场之外,上海还拥有良好的海陆空基础设施。
3)从社会结构上看,上海是中国现代化程度最高的都市之一。它没有封建社会的传统观念和宗法制度,没有农村公社遗留的惰性。它是新式产业的中心,它的工厂和商业企业不是按照传统的路线发展起来的。它是新的生活方式的中心,它拥有众多的学校、医院和社团⋯⋯所有这些使上海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,吸引一大批追求新事物的人。
无论是从历史原因、自然环境,还是社会结构来看,上海都不愧为一个充满活力的经济中心。今天的上海已经实现了从贸易到制造的转型,正在向服务型经济转型。虽然当前深圳被赋予更多的改革使命,被视为中国经济改革的“试验田”,但上海过去给中国人的记忆,以及在改革开放之初所发挥的作用,都表明这个城市拥有巨大的改变自己的力量。 正如吴敬琏教授所说:“一个世纪以来,上海始终是中国变革的‘火车头’。”